第93节(2 / 3)
都跟她说了,跟她说自己在事业单位里努力想要更进?一步却艰难的父亲,说她工作安稳却没有盼头的母亲,看似温馨美满的一家人,其实每个人都不甘心,爸爸不甘心自己的学历上有欠缺,要眼睁睁看着学历比自己高的年轻人爬到自己头上,妈妈不甘心自己早早结婚被困在了凌城这个逐渐衰落的笑地方,他?们都把?出人头地的希望寄托在了尹韶雪的身上。
从小?到大,尹韶雪的文科都强过理科,可是高中分文理的时候她爸妈完全没有考虑过让她学文,原因很简单,文科在就业上的机会不如理科。
面对父母的专断,尹韶雪连提出异议的机会都没有,高一期末考试她没考好,没有被分到七班这种实际上的重点班,她妈妈当着她的面吞下?了一大把?的药,告诉她这都是被她气病了。
她爸爸平时看起来很好,在她妈妈生气的时候还会出来当和事佬,可是如果不能?让他?满意,他?也会突然?暴怒。
文理分班之后尹韶雪的成?绩一直卡在重点线上,上次月考她不仅是全班第一,还是全校第三,稳稳地把?重点班的同学们都压了一头,她爸妈大喜过望,觉得她考浙大或者同济都有希望了。
期末考试的时候她却只考了全班第二,全校排名也在第十四名。
其实比起她中考或者上学期分班考试的成?绩,这已经进?步很多了,可她的父母却很愤怒。
他?们认为这是退步了。
就仿佛那?个全班第一全校第三的成?绩才?是她尹韶雪应有的水平,没有达成?那?个目标都是尹韶雪懈怠了、退步了、堕落了。
尹韶雪试图辩解,期末考试是全市统一考试,不管是题型还是范围都跟月考的差距极大……可是她妈妈一句话?就让她闭上了嘴。
“既然?这样,你为什么要给我们希望呢?”
在那?个瞬间尹韶雪茫然?了。
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月考考了个前所未有的好成?绩竟然?成?了她的错误。
那?之后,他?们家就陷入了冷战之中。
准确地说,这是一场尹韶雪父母对她的“单方面制裁”。
她父母都自诩是体面人,不会打她,也不会骂她,他?们管教孩子的准则是“最?好的孩子用眼就能?教”。
于是,放假这么多天,她父母如非必要不跟她说一句话?,他?们视她如无物,希望她能?够在“足够的冷静”之后来向他?们忏悔。
如果是以前,尹韶雪说不定?真?的会这么做。
比起一些“对错”,不要让父母生气难过才?应该是最?重要的。
可是现?在,尹韶雪不这么想了。
或者说,每次她想像之前那?样跟爸妈认错,赌咒发誓自己下?次会更努力的时候,她都能?觉得有什么东西封住了她的嘴,堵住了她的嗓子。
她的脑子里有个声音跟她说:“你的成?绩明明是进?步了,你也在努力了,为什么要道歉?”
于是,事情就一天又一天地僵持了下?来。
从寒假开始,一直拖到了今天。
这是从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。
今天她从姥姥家回来,刚换了衣服,就觉得自己房间里哪里不对。
几分钟后,她去接水喝的时候,在垃圾桶里看见了熟悉的本子,已经被彻底撕碎了。
水杯掉在地上的声音吸引了她爸妈的视线。
没有人给她解释。
她爸爸继续给同事打电话?,她妈妈继续看电视。
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,这些被撕毁的东西不过是他?们“无声惩戒”的一部分。
尹韶雪提起了垃圾桶里的塑料袋,穿上了羽绒服,她下?楼,把?她在假期挤出了时间写的一篇又一篇小?说一股脑扔进?了小?区的垃圾箱里。
那?些故事,她为它们哭过,为它们笑过,为它们痴过,她曾经在入睡前反复推敲一个场景,忽然?有了想法,她凌晨两三点都会爬起来把?瞬息间从虚空中冲向她的灵感紧紧地拥抱住,用她的笔。
在被撕毁的那?一刻,它们都失去了意义?。
就像她这个人,在被父母无视的那?一刻,她仿佛就不再?存在于这个世?界上,所以她得低下?头,得道歉,得忏悔,得得到一个“好孩子”的标签,不然?她就不配再?存在于这个世?界上。
“盛罗,你有没有什么时候,觉得……这个世?界都是虚无的?就是……你好像站在这儿,眼前的一切都是你最?熟悉的样子,但是你自己其实和你最?熟悉的一切都毫无关系。”
说这些话?的时候,晃着脚丫子的尹韶雪觉得自己像个哲人。
她到现?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怎样的状态,愤怒是有的,痛苦也是有的,可是又离她好像很遥远,她在一瞬间顿悟到了比痛苦和愤怒更令人恐惧的东西,但是这种东西她说不出来,甚至无法在心中描绘。
盛罗扒好了橘子皮,把?圆咕噜嘟的小?砂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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